是萧红笔下的“清明上河图”《呼兰河传》
2014-10-17 07:12:00   来源：本网讯   评论：0 点击：

　确切说来，萧红的书，我是在影片《黄金时代》上映后才找来看的，最初对她文字的印象是在小学阶段语文课《火烧云》里，那时那里的云彩被她写得至真至美，如今想来都叫人心驰神往。刚刚读过她的《呼兰河传》，坦白说，这书原本是不该看的，“一旦接触，必定会种下心魔”，这一点，你不得不信。在萧红那些最平常不过的字句里面，密密麻麻尽是深沉悠长的回忆，满街满巷，满眼满心，满纸满篇都是一眼望不穿的萧萧索索。在这个女人的命运罗盘上，我似乎也清清楚楚地望见了一个个被生活蚀出的深坑，冰冷深远，寂寞而又空落，时常看得人直想落泪。

　　在《呼兰河传》之外思索，我总会莫名地想起佛家说过的话：“你若望向深渊，深渊也会回望你”。我想，萧红早已经陷入了这样的深渊，在她完全被风吹坏的眸子里，是没有任何光亮的，她在黑暗中挣扎的时候，那个时代的整个天空也不见得有多透亮。好像是在昨天，我的朋友曾经问过我说“你认为如果萧红一直活下去，她能找到自己的爱情吗？”我不假思索的回答“不能，这是宿命。”如今想来，我是错误的，萧红凭着她身上所有的执着和美好，一切都是值得这个女子拥有的。我的错误，或是源于她深谙的笔触，也或是中了萧红文字中的“魔”，我在《呼兰河传》内外彷徨着，或许不知不觉地也被她带进了那里的某一片疆域里，而且同样放任了思想上所有的坠落。

　　萧红所在的那个“崖边”，是不能靠近的，不管你是谁。童年，亲人，爱情，甚至还有神秘的百草园，这些都将是最遥不可及的意象罢了。基于此点，我想，除却萧红的文字，一切脆弱的都只在今夜，毕竟明天的日光一定会照常升起，日光下的萧红和她的文字都将是最执着，也是最坚强的。

  《呼兰河传》里的萧红是用以回忆的。那里满天的星光和满屋的月色，总是将溢满的愁绪逐个盛放下去，就像排演完美的戏目，即便光怪陆离，却也同样理所应当。人生何如，为什么偏偏这般悲凉？于是，萧红这样写到——“逆来顺受，你说我的生命可惜，我自己却不在乎。你看着很危险，我却自己以为得意。不得意怎么样？人生是苦多乐少。”

　　萧红在《呼兰河传》里，安安静静也认认真真地回忆着曾经的自己，从东北小城的每一条街开始，一直到家里每间屋子里的摆设，各种各样的风景和形形色色的人，好有好的优美，坏有坏的可恶，她就是这样盘点着呼兰河上的日日夜夜，同时也默数着生命里的分分秒秒。七月十五终是到了，呼兰河上漂起的水灯越来越多，似乎很快的样子，那些灯盏都统统向下慢慢游去，游着游着就灭了一盏，渐渐地，整个河上就又变得一如往昔般的黑暗；爱唱歌的邻家人是萧红的伙伴，那里那时的歌声放佛是一朵插在墙头上的红花，阳光越照耀也就越鲜明，时间久了竟然会越来越荒凉。呼兰河上的水灯和墙上的花真的由不得人，像极了悲凉的人生。在这条河上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是生命的主角，却同时又是命运的过客，萧红用她的文字讲述着他们，把他们各自零散的碎片逐个串起来，正是因着这条属于边城的呼兰河，这些碎片才会如此紧密的连在一起，萧红用她自传一般的笔触描绘出了悲苦无声却也色彩丰富的“清明上河图”。

　　边城呼兰河上的一切单调却也美丽着，偶尔有人虔诚的念佛经，偶尔也有人愚昧地“跳大神”。萧红在《呼兰河传》里透过自己年幼的瞳孔来认真形容着这个多彩的世界，她用细腻而又无限朴实的笔法描绘着自己的童年，描绘着神奇的梦想，也描绘着故乡独有的风物。

　　因此，在读《呼兰河传》时，我一直都在一些新奇的符号间迷惑着，那里遥远的东北，对于生长在中原的我来说，是很难理解的，那里特有的干冷空气以及独具特色的方言俚语，都是我穷其一生都无法完全理解开来的。然而，在千万里之外的呼兰河上，在萧红的文字里，我所看到的这张“清明上河图”又是如此的熟稔，这些发生于百年之前的乡土故事，似乎是源自内心深处的古老情感，默默读下去，原来这种乡愁里的“心魔”竟是这般的真实和亲切，宛如故乡淮祠里的那口深井之水，文火烧开后，再痛痛快快的一饮而下，总能带给人一股最贴心的温暖。

　　穿梭于《呼兰河传》的文字里，我想说的是，萧红手中捏着的分明就是一支画笔，她的文字应该是画出来的，满满的，尽是缠缠绕绕的情绪。从万里长天燃起的“火烧云”，到祖父草帽上的“玫瑰花”；从不明来路的“瘟猪肉”，到专为人预备阴间生活的“扎彩铺”，萧红所画出的完全是一帧帧惟妙惟肖的市井和人情。

　　在萧红的文字中穿行，在一张张画面里驻足，我总是能意外地感受到某种未知的下坠，在这么多的情绪里，心疼总是要多余欢喜，酸楚总是会大于疼痛。我想，萧红这个女子是缺少爱的，从她的童年开始，父母都不爱他，一直到祖父撒手人寰后，这个冷漠的世界上就留下了她一个人，但是她却要面对长长的人生路要走，而她这一生，竟然会荆棘满路，又无人相伴，她到底该走向哪里？

　　“逆来的，顺受了。”

　　“顺来的事情，却一辈子也没有”。

　　萧红的呼兰河是无限荒凉和绝望的，前庭后院都是相似的冷漠，就像她在尾声里说的那样：“呼兰河这小城里边，以前住着我的祖父，现在埋着我的祖父”……仅此而已。如今，呼兰河只是一本被装帧的字符，透过它们，一切幽美和不幽美的故事，都被统统化作了悠远而深长的画卷，里边飘荡着的尽是沉沉的怀念。(王振海)